八岁的孩子杀人。
正哥当时回答“八岁的只是球球一个，高飞和窦子都十二了，人是他们自己杀的，因为连他们都懂，不杀了这个人，过几天就会是两个，以此类推，到后来，他们还怎么对付？等死？”
而且他强调，“你怎么婆婆妈妈的？这是童子营！不是小私塾！我在培养上阵杀敌的大将军，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绵羊！”
老王哑口无言。
那一次的赏格是三十两，她记得，自己和高飞，窦德子一人十两。
要不要吃肉？我请你？
无肉不欢的小孩子问老王的时候，老王鼻音满满地说吃肉不喝酒，不如去喂狗……
当时，她认为这老头子爱占小便宜的邪乎，后来买酒买肉，连吃带喝，他很快醉了……
之后，不想老王和正哥吵架，她在信里再也不提这些事了。
那时她还小，无法理解自己在童子营里的训练，背后隐藏着怎样残酷的真相，后来，长大了一些，才搞明白自己是谁，为何而效命。
她并非自己命运的主人——她的祖父，亲生父亲都死于蛮族之手，祖辈们走过路，她也势必要沿着那足迹走下去，这是宿命。
她又开始有了不能和人分享的秘密。
反倒是老王，以前从来不提在战场上打仗的事，现在开始提了。
他说，勇略震主者身危，功盖天下者不赏。他手握四十万西兵，他为了开边平夷杀伐无数，不得好死是注定的下场，肝脑涂地报君恩，当初以为是说说而已，后来才知道，不是说说而已……
好讨厌！他的世界！好复杂，他的秘密……
可是现在，忽然觉得，自己好像可以给老王写回信了，因为他马上就要死了。
想想前世，老王死的时候，自己正在战场上打仗，而且，事后，朝廷隐瞒了他的死因，只以在狱中背疮发作暴毙做结语，因为心伤他的死，白侍夜甚至没有去注意他涉及的案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，只知道，父亲说了一句罪有应得。
父亲说的当然没错。
无论老王的死和自己的死，都是罪有应得，老王还比自己好点儿，他不过一个人，一个人死，真幸福……
马车里，桌案上，她摊开笔墨纸砚。
老王文采风流，能把一件特没意思的事，忽悠的别人掉眼泪。
她也不是太大的文盲，毕竟，和老王这种状元之才，翰林院大学士通信了长达十年之久，随心所欲，天马行空，就算文采是屁，也总会被熏到脸黄。
她写出了这样的话乱生春色谁为主？将军裙下不二臣
哦哦哦！
急忙团成一团，扔到废纸篓里……
这是前世他写给她的，飞鸽传书而来，豫王亲笔……
浪费了一张纸，她又摊开一张，马车里纸不多。
秘密只和你分享
元丰五年七月初七，老王，我想你看不到这一天了，因为这是五年后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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